南山有台

我们在夏日里死过三次

宇日俱曾

这段时间有点上头……

随便写写,写的很烂

第一人称(没怎么试过第一人称,不太会,可能有些蹩脚)



如果你从没见过萤火虫,你得去见一次;如果你从没去过香格里拉,你得去一次。



————————————————————


刚去那里的时候我的心情是略感沉重的,手上的工作让我压力很大,但在拥挤的都市里我好像习惯了那种承压的紧迫感,乍一来到自然里,突然觉得像是被释放的压缩海绵,所有的情绪都膨胀开来。


我对这个剧的期待并不高,成本限制了它所能达到的上限,而我的发挥会决定它的下限。以前也曾经满怀期望和热情,白日梦里都是自己一战成名荣登顶流。过了好几年才发现,现实可能就像是当时拍戏时候脚下泥泞的小路,一步一步的看不到头,在到之前谁也不知道前面是大泥坑还是湖泊溪流。


那段时间拍戏就就全带着这种迷茫感,不确定自己在做什么,觉得有个朦朦胧胧的影子在前面跟我招手,我一点点探过去,角色的眉眼越来越清晰,却又总是差一点才能摸着。



虽然我不喜欢这边的拍摄环境,但尚且可以忍受,同行的搭档看起来比我更加抗拒,但一旦开拍,他还是能全身心投入,演绎一个和他完全不一样的人。于是我也鼓励自己,想象我就是角色本人,又觉得脏水蛇虫没那么可怕了。


挺神奇的这个搭档,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可能是我关于香格里拉记忆的一部分,我在离开那里之后,就把他和萤火虫一起锁在了里面。



看萤火虫的那天他在我身边,北方长大的他和大城市长大的我都没见过这些,他当时两个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看到了梦中的景色,我倒没有那么喜欢,就算是屁股会发光,看起来也不过是一大堆密密麻麻的虫子在天上飞,像是夏天里城郊树丛中满天飞的蛾子,我看得浑身发痒。


然后他喝光了矿泉水瓶,开始动手抓虫子。周围有其他来往的旅客,我看见有小朋友指着他喊爸爸也要抓起来看。

于是我开他玩笑,说他像小朋友,他笑着没说话,最后把装了两只萤火虫的塑料瓶递给我,说,小朋友送给你的。


我微妙的感觉到这个行为不像是发生在两个男生之间的。我有些迟疑的看向他,他甩了甩瓶子说,怎么你还不稀罕?


我说哪能啊,然后接过来,没说我不喜欢虫子,只说,那谢谢哥了。


他挥挥手说,见外了。




过很久我才知道他少年时候有个浪漫的愿望,就是和第一个一起看萤火虫满天飞的女生,帮她抓住一些星光的碎屑。

那时候萤火虫早就死了,尸体也不知道和塑料瓶一起进了哪个回收站哪个垃圾焚烧厂,还是像当初的那些回忆一样存进了香格里拉的无边光景里。

只有我和他,坐在火锅旁边相对无言,像是分手前的恋人一样告别我们短暂又寡淡的兄弟情谊。





到快结束的时候,我还是不喜欢这个地方,我至今想起那条和我对视的蛇仍然浑身难受,倒是有女演员比我还放得开,我又佩服又羡慕,只能承认自己精贵讲究,搭档也跟着嘿嘿的笑,好像终于从他那丰富多彩的精神世界里走出来了一点。



这是另一个点,我是个很爱交朋友的人,我希望和大家都能很好的相处,但又事与愿违,好像总是没办法和很多人打成一片,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搭理我。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都有自己的世界,而和我相处最多的他,像是拥有一个充沛盈满的宇宙,工作之余好像有取之不尽的快乐。

他的快乐和其他任何人都毫不相干。


他和我以前认识的很多人都不一样,他的安静和快乐不是分离的,他能够沉静的在大脑里狂欢,诡异的协调。

我承认我会偷偷观察他,但比起好奇我更深的感受到我们俩之间深深的隔阂,我永远也融入不了他的世界。

我知道他也会观察我,我们俩年龄相仿,工作时长相近,都不甘心在工作上输给对方,这让我感到一些庆幸,还好不是方方面面都在隔阂。




我会喜欢上这个地方,其实应该是开始于我喜欢上他。

当我们越来越熟悉之后,他像是一个爆开的棉花枕头,我才知道他封闭的世界里面装了这么多这么多轻飘飘软绵绵的东西。

它们铺天盖地的朝我涌过来,我被裹在里面梦幻的沉浮。


突然间我发现我已经很久没有去想我能不能抓住角色,没有想我得从这部剧里获得什么,我好像变成了角色,一切都顺理成章又行云流水,大家都成了我的朋友,我左右逢源事事如意如同身在梦境。


大约只是开始于一个拥抱,他拍完一场保护大家的打戏,我上前拍了拍他肩膀,他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我伸手抱住他,从那之后每次打戏我在场,都会去拍拍他,他有时候也会拍拍我,后来变成了大家相互鼓励,每个人都要拍拍两边的演员。



我有次问他,说,你是不是我的福星啊?

他笑了笑疯狂摇头,他说,别,我好运不多的,别给你招霉运。




又是很后来,过了很久,久到他突然联系我的时候我回忆了一下这个人是谁。

失联太久了,他突然出现,像是上了锁的记忆突然找到了丢失的钥匙。

聊了一些有的没的,然后他说谢谢我,我仔细回忆想不起来帮过他什么,就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那边顿了顿,说,你可能不记得了,你以前问我是不是你的福星,我说不是,因为我一直倒霉,但后来我发现,其实很幸运可以碰见你,有段时间很多人让我感到受伤,但你没有,我想,这算是我这几年不多的好事。


我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我想我应该拍拍他,或者给他一个拥抱,但我拿着手机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说,我溺水的时候,你不是浮木也不是拉我起来的手,但你是岸边的树,我知道只要能看见你,我就还不会沉下去。



我说,你还记得萤火虫吗?

他愣了一下,可能还在反应,然后说当然记得,他说,你是第一个陪我看萤火虫的人。


我有点想问现在是否有第二个第三个,但我得先把话说完,我说,那个风景,它是不会随时间变化的,它永远在那里……

我不知道他是否能明白我的意思,我试图说得清楚点,我说,我永远在香格里拉的萤火虫下,只要你想,就能在那里找到我。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但我不在那里了,我再也回不到那里了。



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他带着兜帽孤寂的一个人站在月光下,像是要奔月而去,又像是要消失在斑驳的树影中。我看向他,他看着我的影子。



我说,你不用回去,你要一直往前游才不会溺水。





我还是比较喜欢古装剧。后来我开始试着写一些拍摄日记,我想在演戏期间我可以作为角色活着,让我自己喘口气,古装剧真的很容易让人从现实中抽离出去。


我和人打架然后输掉被击倒在地,拍完后我顺势倒在地上,抬头看见漆黑的天空和圆润的月亮,白色的光照在脸上,我想,这就是在月光中溺亡的感受吗。



后来几天我都梦见了月亮,梦见了很小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带着我和哥哥姐姐一起在游乐场玩到天黑时候看见的月亮,梦见刚离开家时候工作到半夜透过车窗看见的月亮。


还梦见了香格里拉的月亮,拍完夜戏我们往酒店走,我太累了差点摔一跤,搭档刚好在旁边感觉到了于是伸手扶我,偏偏他有些夜盲,其实根本看不清我在哪,结果我带着他一起扎在地上,这是我和他距离最近的一次,我的额头落在他脸颊上,我抬头的时候正好亲上他的下巴。


他手足无措的把我拉开,我茫然的赶紧站起来,手忙脚乱整理衣服的时候正好看见一弯弦月挂在树梢。



古装剧也没能让我摆脱旧梦。





我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难以把故事和现实割离开了,现实中的烦恼会想尽办法占据我所有的生活空隙,我只有在镜头下才能短暂的迁移出自己的灵魂。


我又开始疯狂的怀念实景拍摄,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我把肉身转让给角色,让他带我在故事中畅游。然后我想念起了香格里拉。



我找当年一起拍摄的朋友聊天,我想知道有没有人和我有相似的情绪,朋友说,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的语气有些诧异,像是惊讶我为什么会回忆很久以前的事,好像已经过去了就真的不重要了。我有些烦躁,说就算过去很久了也没办法轻易忘记吧。


他想了想点头,说可以理解。

之后我转移了话题,但过后又自顾自的想回到那个时候,回到那个剧组,回到那个角色身上,或者说我渴望当时的拍摄状态,但我又知道,无论我以后怎样进步,再取得怎样的成就,也都做不到当时那样了,我回不到那个角色身上,回不到脱离现实的快乐了。



我翻着自己的朋友圈,一直翻一直翻,浏览自己这么多年的人生,那么多快乐那么多不快乐,一张塑料瓶里萤火虫的照片微不足道的插在中间,我来回翻了好多次才终于找到。我仔细的回忆,发现自己完全记不起当时看了什么做过了什么,甚至想不起来我拍摄照片时候眼睛看到的画面,和当时心中的情绪,照片陌生的仿佛出自其他人的生活。


我又理解了朋友说的,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我脑袋里乱糟糟的很多情绪,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打开拍摄日记,发现我很久没有写了,我甚至想了半天才记起上一条信息是写自哪一场戏。



最后我更新了一条日记,编辑了很久,大概快到深夜了,我才终于点击发送——


如果你从没有去过香格里拉,你得去一次,

我带不走月亮,只留下了一片星屑,

我不在过去,我带着熄灭的萤火走向未来。



之后不再管是否有人看到,我想可能又要很久很久不会再写这个拍摄日记了。

有一些梦想或者说幻想,会跟着记忆一起沉灰,但我得留着它们,谁也不知道未来我是不是又能找到那把丢掉的钥匙。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可能几个周,或许是几个月,某次拍摄我暂时离开去吃饭,看到隔壁剧组有熟悉的身影,那销声匿迹很久的前前前前不知道多少任搭档出现在人群里,他又在拍很漂亮打戏,我放慢脚步多看了两眼。


当晚回家,会读心的手机应用立刻开始给我推荐他的采访,我本来不感兴趣,但看到了萤火虫的字眼,鬼使神差的点了进去。

他说有场剧和女演员一起看萤火虫,主持人问他生活里是否喜欢这样浪漫的画面。


他嘿嘿笑了两声,还是和以前没什么差别,然后说,“当然喜欢,生活里也很喜欢一些小浪漫,比如说我第一次去看萤火虫的时候就觉得这简直是我梦中的场景,我当时就很想和我身边的人表白,哈哈哈哈,但是没有,我抓了几只萤火虫给他,我觉得一闪一闪的在瓶子里像是装了星星,但他可能……嗯,我就觉得蛮浪漫的。……如果你没看过萤火虫,你得去看一次。”


他说话时候依旧很多小动作,一边说一边来回比划,后面又问了什么我没听清,我把视频倒回去重新看这段,之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不清楚自己当时具体想了什么。



早上起来我脑海里还是梦中的场景,萤火虫不再是密密麻麻的虫子,它们变成真正的一大片星星,没有来往的旅客,也没有石板小路,我和搭档走在草地上,他大声喊我,指着天空说,你看!萤火虫诶!


我打开社交软件,想了半天,把我账号的封面换成了当初拍的萤火虫的照片。没办法解释这个心情,但我想要这么做,于是就这么做了。



我想象过他的回应,可能是一条能和我呼应的短视频,或者一则朋友圈,也可能毫无反应,我没想到他会直接给我发消息。


我们俩的对话内容还停留在上次简短的通话,再往上翻还是当年合作期间的约饭内容,我突然意识到,连逢年过节的群发祝福,我都无意识地把他筛出了。




因此他的消息让我兴奋又紧张,他说,

晚上下了戏,出来吃个饭吧?





Fin.




评论(13)

热度(23)

  1.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