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有台

爱与流亡

旭日董升,伪现背,破镜重圆


一发完

ooc有,有一点戏中戏的情节


超级无聊,超级超级无聊,

逻辑清奇,叙述混乱,

写得相当随意任性








盛夏炎热,室温蒸的有些高,椅子上的铁筋也烫得灼人。午阳穿透树枝照进房里,映下桌上墙上一片金黄。

董攀抖了抖手里的剧本,掏出张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


坐在对面的人突然推开凳子,绕到长桌的顶头,在抽屉里翻找什么。

过了一会儿嘀的一声,董攀抬头,发现空调打开了。他瞥了眼郭虹旭,对方低着头没有看他,自顾地又坐回了之前的位置上。


房间不小,靠着走廊,门窗透明,一扭头就能看见外面绿茵的草树,蝉声也热烈着没停,压下了空调的呼呼声嗡鸣不断。

两人都沉默着不发一语。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推门进来。

“董攀啊,你可算是来了呀。”


“张哥,好久不见了,我正在看剧本呢。”


张导演一把抱住董攀,连番感谢,“可真是谢谢你啊,你来我就放心了,我把人都叫来开个小会,咱们就抓紧时间赶紧跟上排练。”

董攀应下。


“你们俩有没有聊一下,都是老搭档了,默契尚在吧?”


郭虹旭笑着说,“都是老朋友了,董攀跟你和我都熟悉,当年我们俩排您的剧时候就在说,有机会一定要再合作。”


张导演哈哈笑了笑,“这次多亏董攀来救我场啊,那些明星实在太难搞了,还是咱们自己行业的人好。”


三个人聊了几句闲话,陆陆续续的,舞蹈设计,形象设计,编剧,作曲等都进来了,于是絮絮叨叨的讲排剧的细节。



张导演找上他的时候,董攀一开始并不想来,先不说接了人气明星的盘,日后被扒出来会不会挨骂,单说这个双男主的另一个主角是郭虹旭,就让他避之不及。


最后实在架不住导演再三请求又加薪加码。

董攀入行演的第一部剧就是张导的,当时在新人里,他和郭虹旭稍有些人气,又多次搭档,许多观众期待着他们一起站在舞台上。

他们自己也留恋同台的缠绵与暧昧,盼着生活里同进同出,事业上征伐与共。


那台剧是新手友好型的时下热门题材,主要就是关于杀人案和两个男性间似真非真的恋慕。


演出后收获一众好评,很是火了一阵子,也赚了不少钱。但过后两人朝不同方向发展,都各自出彩,没再同台过了。


在一起许多年未曾再合作过,眼下已经分手了,却又被扯在一起。




这个剧其实很适合董攀,导演事先为了劝他接剧,直接给他发了demo,好几首歌都在他的舒适音区,包括角色的外型和性格都相当贴合,核心工作人员间也都相互熟悉,只要接下来一切顺利不出意外,这部剧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因而大家和董攀聊着都轻松愉悦了起来。


其实本来合适的演员也不少,偏偏前阵子董攀接了个节目,推了好几部剧,眼下正好还没安排,闲了下来。


董攀一开始直接回绝,导演软磨硬泡的说,不行,你最合适了,没人更好了,这角色我拿到第一眼就想找你,捧得他实在难为情,也不忍心拂了对方面子,这才有了今天。



时隔一年又和郭虹旭相安无事的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想到未来不知道多少个月还要朝夕共处,董攀就觉得头疼。




故事是个很简单的故事,也是音乐剧里常见的文艺范调调,但剧本写得很好,脉络清晰,把这种容易演得含糊乏味的故事讲得一波三折,层次分明。


董攀饰演的角色叫邓平,是个快毕业的男大学生,家境不好,但热爱音乐,因为和同学矛盾不得不搬出来,住在一个老旧拥挤的居民楼里。


楼上邻居是一个老租户,叫葛怀惜,在外一副精英做派,实际上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成日里四处勾搭女人,白吃白喝。


故事围绕着他们两人展开,情节就是比较老套的双向救赎,两个人在接触和认识的过程中了解到对方不为人知的秘密,相互慰藉而后情愫暗生。


要是早几年,男同还是个噱头,现在单看梗概实在平平无奇无甚新意,不过故事叙述和感情表达较为出彩,加上歌曲细腻感人,要是舞台乐队和演员配合得好,把它发扬出来,微末处也能打动观众。



董攀如今也算是临危受命,怕他压力太大,第一个下午只琐碎的交流了排练的流程,分析了一下剧本,就提前散场了,大家都走得快,此时只有零星几个人还在排练室。


董攀手插在裤兜里看着窗外,太阳下去了一些,没有中午那样炽热,但光芒仍盛,照在院子里满目的橙黄,还有一只橘猫窝在树下打盹。


猫是这边的常客,以前董攀等郭虹旭排练,就经常和她一起玩,郭虹旭第一次在个地方排剧的时候,她还是只幼猫,见谁都躲,也不会找吃的,窝在草丛里饿得奄奄一息了才被抱出来。

郭虹旭向来对这些小动物怜爱,于是经常嘱咐董攀带些吃的过来陪猫。一年多没见了,恍惚间才意识到已经这么大了。



“她前些日子生了窝小猫,我和几个女生分着抱回家里了。”


郭虹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笑眯眯的说。


董攀心想,又养,家里猫狗俱全,这都第几只了,无声的瞥了眼他,提着包转头离开。


郭虹旭倒没有被冷落了的窘迫,站了一会儿也收拾东西离开了。




排练室其实是一个的居民楼的一层,外门对着街道,后门通到小区,安静却不偏僻,小区里车位有限,他们统共就占了两户的地,所以每天车位规定名额,大家都得靠本事争,董攀对这边规矩了然于胸,所以这次直接坐公交来的。


以前俩人没车,郭虹旭总是羡慕的说那些女生每周末都争着要停车位,给来看排练的男朋友。


董攀无语,我不是一有空就去吗?我还不局限于周末呢。


但她们争着抢着就很热闹,赤裸裸的秀恩爱。郭虹旭撇着嘴说。


呦,咋还委屈上了,你又有啥主意,说说要我咋配合。


郭虹旭别别扭扭的说,能有什么主意,我就是也想跟她们一样,天天秀自己的男朋友。


董攀语塞,无法接茬了。两人的关系还是半保密状态,亲近的朋友自然知晓,但也很难大肆宣扬。

这个世界就离奇在,两个男人如果戏里演一对情侣,就会收到无数追捧与欢呼,如果现实中是一对,却得遭受冷眼和唾骂。

纵然圈里氛围宽松,但年轻时还是没有勇气给自己平静顺遂的人生烙下新的标签。



董攀顿了顿说,成吧,那我明年买辆车,别说排练,你去演出,我就搁后门街口等你。


郭虹旭也不在意真假,得到了安慰便欣然大笑起来,笑得仰在椅背上。


哎,看你这么认真,那我明天做顿大餐奖励你好了。


现在想起来,着实有点恍若隔世。







排练起来就不得不说话了,郭虹旭如泣如诉的讲着自己的苦衷时,董攀完全无法入戏,仿佛是被他的泪光迷了心智,整个人浸泡在回忆里,完全脱离了剧情。


“先休息休息,小董,你再找找状态。”导演打断了董攀的走神,又拉过郭虹旭说,“小郭,刚才这里情绪太满了,稍微收一点。”


郭虹旭脸上挂着泪,说话时还有些抽咽,“我觉得刚刚挺好的,这里本来就是葛怀惜第一次情绪崩溃,他在敞露自己内心的时候也是在揭开自己伤疤。”


“但后面还有两次情绪爆发,你第一次就满了,后面怎么做到层层递进。”



郭虹旭皱了皱眉头,看起来不太甘心,过了一会儿说,“但是每次都情绪是不一样的,对家人,对生活,对爱情,他爆发的情绪点是不一样的,这也是层次。”


导演想了想说,那你先试试,到时候不行再改。

郭虹旭长舒了一口气。



董攀在一旁忍不住笑了笑,郭虹旭工作时候和平时不太一样,有时候会变得很犀利,很有攻击性。


有时候他站在台上,灯灭下去的一瞬间,董攀能看到他一身锋芒绽放,眼神倨傲又张扬,下一秒灯亮起,他又成了粉丝口中的糯米团子。


不能不承认,他太喜欢这样的郭虹旭了,藏在黑暗里,仿佛只有他能看见,到今天也一样,无法不被他吸引。




董攀调整了一下情绪,代入邓平的心理,回忆着情节。这段剧情其实是两个人第一次互诉衷肠,邓平家境贫困,成绩普通,喜爱音乐却天赋平平,从中学起就在外打工,在学校不合群,甚至被同学排挤。


住在楼上的葛怀惜被邓平的琴声吸引,想要与对方结识,却不受待见,醉酒之下说出自己的困境。他母亲重病,父亲欠下赌债后不知所踪,为了照顾母亲和年幼的妹妹,不得不早早辍学,在外奔波。


因而郭虹旭在这里失控也是情理之中,他本来就压抑许久,此时又烂醉,看着单纯迷茫的邓平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情难自禁,涕泗横流也不为过。



张导之前说,郭虹旭和董攀太互补了,两个人的情绪好像一定要维持均等,此起必定彼伏,郭虹旭热烈的时候,董攀就会冷静得像是置身事外。


可董攀觉得这个时候的邓平,就应该是在冷眼旁观,他连自己都生活都料理不清,哪里顾得上去体谅别人的苦难,邓平应该只是茫然的,无措的倾听着。


但在葛怀惜哭诉的唱段后面,跟着一段邓平的独白,歌词里面包含了邓平的动容,感慨,自我开导和对葛怀惜的同情。


这又和他自己理解的冲突了。


又试了一遍之后导演说,“节奏没问题,转场时候记得这里有个桌子,都挺好的,只是我觉得邓平还是太冷静了,你自己看着处理,继续。”



董攀想到之前有次郭虹旭和他吵架,吵架的原因已经记不清了,但他记得当时郭虹旭说,“董攀,我最讨厌你装冷静的样子。”


是三月的天气,冬天刚过,还没回暖,空气仍是凉嗖嗖的,郭虹旭臭美早早减了衣服,他怕他冷,手上还拿着准备给他的围巾。


郭虹旭盛怒的脸已经模糊,就那句话还萦绕在耳际。

当时心里想的是,有什么好吵的呢,怎么就不能好好说吗?什么叫假装冷静,不冷静我应该和你在大马路上相互指着鼻子破口大骂吗?


他又想到,郭虹旭之前在采访里说,董攀是一个很有温度的人。在cp粉间广为流传,一度成为他俩的cp代名句。


算了,都过去了。




下班时候董攀脑海里还滚动着歌词,这个歌词写得相当用心,光看着就能感到文化气息扑面而来,不好背是一方面,怎么把那个语气感拿捏好,让观众能够听得清晰明白,也是个问题。


郭虹旭的声音在空旷的走道里回响,“是,嗯,你来接我了?哈哈,辛苦了,好,我马上到。”


不知道在和什么人打电话,自然又亲切,可想而知是很熟悉的人,隔着一道门,董攀听得清楚,看他匆忙离开后,慢悠悠的收拾东西锁了门,走在最后。



过小区道闸的时候,看见路口郭虹旭上了辆车,说不出来是什么型号,反正肯定比自己手里这台贵不少。


董攀有点生气,又有点无奈,看着后视镜上坠着的小兔子,心想,气什么呢,都分手这么久了。



当时好不容易攒够了钱,董攀说,买个实惠的吧,耐用就行,郭虹旭说,要不我拿点钱出来和你凑一凑,挑个好些的?


董攀最后说,算了,不能用你的钱,我就买我自己的,我们先用着,以后要是还是不喜欢,你再买一台。


郭虹旭笑着说,有什么不喜欢的,你选的总是最好的。


后来车上的装饰,车座套,都是郭虹旭买的。两个人一分手,董攀就拿着行李搬出了合租屋,郭虹旭添置的七零八碎的东西全都丢在房里,除了后视镜上这只瓷兔坠子。







董攀慢慢找到了角色的感觉,戏往后走两个人亲密动作也越来越多。


葛怀惜逐渐开始减少彻夜不归和宿醉的频率,经常赖在邓平家里听他练琴。两个人有时候会一起去公园里写歌,葛怀惜母亲年轻时是音乐老师,因而从小学习音乐的他给邓平提供了许多指导和帮助。



对董攀比较困难的一场戏是,邓平无意间目睹葛怀惜与一个已婚女人调情,之后怒不可遏的斥骂他。


“董攀,这一段,你总是像一个特别理智,特别压抑的成年人,邓平还是大学生,他的愤怒是像气球一样嘭地炸开。”


“不行,我炸不了。就这样不行吗?用我自己的方式去演邓平。”


“不是不能用你的方式……”张导演叹了口气,“我是真的一开始就想找你来演邓平,太适合你了,你也很适合他,所以我总想更好一点,我总觉得就差一点点,那个情绪顶到了,你就是邓平本人了。


“董攀,你太克制了。其实前面都很顺利,邓平的青涩,羞怯,对爱情的渴望和退缩你都演得淋漓尽致,包括后面的剖白,说明你恋爱过很懂这种状态……但是你总不会从没和人吵过架吧?”


邓平骂完葛怀惜就躲起来一个人喝酒,醉后他对着葛怀惜袒露心声,近乎是告白。




董攀还在思索着导演下午的话,如果可以,当然希望做到完美。他以往演戏都是尽可能灵肉合一,把自己代入角色中去,可这次说不清究竟在抵触什么,潜意识里一直抗拒“成为邓平”这件事。


于是总出差错,导演觉得还不够像角色,乐队觉得,这里你到底咋演,我该咋弹。


只有郭虹旭什么都没说,快一个月了,再往下去,戏里都快接吻了,他们俩说的最多的只有,“行,好,那再来。”



不知不觉人都走光了,窗外阳光终于快沉下去了,天空上一团团昏黄的云,远处楼房的缝隙见可以看见一点浓稠的紫。


“你晚上方便吗?”


“啊?什么?”没意识到有人走近,董攀被吓了一跳,扭头发现郭虹旭站在身后,有些踌躇地看着他。


“哦,晚上没什么事,咋了?”


“那一起吃个饭吧?”对方似乎怕他不答应,又飞快补充,“聊聊剧。”


这没什么好拒绝的了,如果自己表现不佳,拖了后腿,首当其冲应该介意的就有郭虹旭。,于是董攀点了点头,“行,那去哪?”


“就,之前那家吧。”



之前那家是以前郭虹旭很喜欢的家常菜馆,离排练室不远,十多分钟就能走到,两人无声的并排走在熟悉的人行道上。



“我之前还以为你不会接这部剧。”


“确实是不想来,但张哥太热情了。”


“哈哈,他太会夸人了,损起来也狠。之前那个小明星就是被他骂跑的。”


董攀笑了笑不再说话,那个明星以前和郭虹旭一起参加过表演,偶然听他提起过,但其实并不熟悉。


“张导说,他演的邓平太莽了,娇纵又任性,没有一点矜持和分寸感,气质上被你完败。”郭虹旭一边说,一边斜睨着董攀。


“哎,哪里,人家怎么说也是年轻帅气的,他就是为了让我接这个烂摊子。”


郭虹旭说,“对着你我也比较容易入戏一些。”


此话一出,两人又陷入了沉默,直到进店。



郭虹旭点了几个菜,都是以往经常一起吃的。董攀想,一年也挺短的,好多事情都还没忘,他连郭虹旭爱吃这家店的哪些菜都还记得清楚。


“现在吃外卖比较多,很久没来这里了,也不知道换厨师没。”


董攀闻言皱起了眉头,刚准备说少吃外卖,话到嘴边又卡住。

郭虹旭似乎注意到他面色不佳,埋头抠起了桌上的餐巾纸,他百无聊赖的时候就会这样,抓着手边的东西一番揉搓。


想到他说出来聊聊剧,董攀收起了掏出一半的手机。


“你觉得,我演的怎么样?导演提出来一些问题,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郭虹旭抬头有些茫然的看着他,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啊,这个啊,我觉得还挺好的,其实他说的那些也不是非常要紧,你歌和台词都很好……”


“他说我不够理解角色情绪,愤怒的时候不够炸。”


“其实,攀攀,我找你主要是想说,你别太苛责自己了,你对这部剧太上心了,”他加重了“太”字。“没必要这么紧张,你正常发挥就很好了。”



董攀觉得自己太阳穴似乎跳了两下,“不是,这样的,首先,别叫我攀攀。”


郭虹旭殷切的表情刹那间收回。


“其次,我对工作上心是理所应当的,我拿薪酬来演这部剧,不认真想剧我应该想什么?”

郭虹旭紧紧抿着嘴巴,看着食指的指甲。


服务生端着菜停在桌前,核对着他们的菜单。


董攀深吸了一口气,捏了捏眉心。


“我的问题,我会注意,对不起。”服务生离开后,郭虹旭小声的说。


董攀没理他,自顾地夹菜吃了起来,但还没吃两口,又觉得油腻恶心,放下筷子看起了手机。



郭虹旭见董攀许久没动筷才问,“是不合口味吗?你要不要吃点别的?”


“不要紧,胃有点不舒服,你吃吧。”


“怎么回事?为什么胃不舒服?”

董攀一向饮食作息规律,以前从没说过哪里不舒服。


董攀瞥了眼郭虹旭,脸上清清楚楚写着“不想说,别问。”


郭虹旭于是不再说话了。



董攀只想赶紧离开,这些天他和郭虹旭从没在戏外接触超过五分钟,郭虹旭演戏时就是活生生的葛怀惜,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


现在坐在郭虹旭对面看他吃饭,简直像是在遭受什么酷刑,所有应该记得不应该记得的回忆都翻涌出来,他被裹在旧日的浪潮里几近窒息。


而郭虹旭吃得从容惬意。


“这菜味道没什么变化嘛,这个你应该喜欢的,不尝尝吗?”


“不了,你打包吧,我去结账。”


“我结过了,手机下单,点完菜就付款了。”


郭虹旭看着神色懊恼的董攀说,“你也没吃,不算是欠我人情吧。”

董攀没回应,出了店门才说,“你怎么回去?”


“我一会儿打个车。”郭虹旭这样说着,眼睛却盯着董攀,像是有什么期待似的。

董攀读懂了,又长叹口气说,“那我送你?”


郭虹旭瞬间笑逐颜开,让董攀怀疑他费一晚上功夫就是为了句话。



多少是有点自作多情了。







对董攀来说,车里面不算特别私人的空间,哪怕是接送普通同事也没什么,更何况是用了这车不知道多少年的前男友。


郭虹旭一开门就看见后视镜下的挂坠,眼睛直直盯着,像是灵魂出窍了。


“你现在住哪?”董攀没顾虑他的神游直接问道。


“还是以前的地方。”


董攀飞快的扭头看向郭虹旭,他正好侧身在扣安全带,没看见他惊诧的神色。



董攀收拾了一下心情,踩下油门才发现还没挂挡。




他们以前住的地方是个青年公寓,四周住户都是外地来工作的,每日里朝九晚五,清晨和深夜都是灯火一片。

站在窗前能看见远处市中心的地标建筑,朦胧的罩在城市的霓虹中,若隐若现。


楼下有个不大不小的超市,营业到凌晨两三点。这家超市的商品摆放非常离谱,避孕套卫生巾洗发水剃须水都放在一个隔间,不管是男是女走到那排货架都十分尴尬,所以他和郭虹旭每次都要石头剪刀布三局两胜来决定谁去那边拿东西。前两年终于调整正常,听说是因为被投诉了太多次。


对面是个早餐馆,跟超市差不多大,什么吃的都有,味道也不差,就是每天清早非常拥挤,如果早上要上班,董攀就会提前早高峰半个小时拉着郭虹旭去吃早饭。


右边拐弯有家水果店,因为董攀太常去,被老板记住,给了个自定义会员身份,连带郭虹旭每次去都一并优惠。老板的妈妈是个慈祥的老太太,一见到郭虹旭就说,诶呀,那个可爱的小朋友来了呀。



董攀觉得自己被记忆的线团缠住,脱不开身,这条路上的每一个红绿灯都记载着他们的过往,郭虹旭坐在身旁,像是曾经每一个他们一起回家的夜晚一样。



“董攀,前面那个路口停下就好了,免得拐弯你还要兜圈。”


董攀照做了,看着郭虹旭下车,转弯,直到背影消失在路口,才掉头离开。




董攀现在住在一个半新不旧的二手居民楼里,其实一开始是准备和郭虹旭一起搬过来的,没有青年公寓交通方便,但宽敞,安静,小区绿化也好,该有的都有。


不高不低的五层楼,一层三户,楼梯往外有一个公共的开放式露台,从家门口出来就可以通过露台看到楼下的绿地。


董攀第一次来这里看房,出来关门的时候,隔壁夫妻正吵完架,丈夫嘴里叼着烟,站在露台上,看着楼下几个中学生踢球,旁边落了只麻雀,啄着他们家摆在窗台上的小米。


当时董攀就决定要和郭虹旭住在这样的地方,他们可以早上一起在楼下草坪上晨跑,中午回到家就算不做饭,也能闻到一楼道的菜香,如果他们俩吵架了,那就可以有一个人站在露台上吹吹风,和隔壁家丈夫聊一支烟的时间,然后进屋洗个热腾腾的澡,钻进一个房间,腻歪一会儿,就没人再生气了。


假如演出得晚,半夜回来会发现小区的窗户都暗下来了,但他们可以借着昏黄的路灯,穿过弯弯曲曲的石子路找到归所。然后他们可以打开窗帘,看到一弯银月悬在浓墨似的夜幕中,没有满目的霓虹,也没有喧闹的马路,时间和黑夜一样沉寂下来,他们就可以在静谧中感受对方。


可惜,现在这个三室一厅的房子却只有他一个人住。




邓平喝醉后向葛怀惜哭诉自己对他的依恋,葛怀惜愧疚之余又十分欣喜,于是两人相互吐露心声,感情升温。这里是一段二重,两人都唱得动情,到最后一个音落地,其他演员在旁边啪啪地鼓起了掌。


“太好了,到时候就照这个感觉来,场景一布置肯定更有代入感,你们就争取把观众都唱哭。”


郭虹旭闻言破涕为笑,“这也太不现实了。”


导演说,“在座的可都挂泪了,到时候你们正常发挥,看咱能占几个热搜位。”


“你就瞎吹吧,看他尾巴都翘上天了。”旁边一个相熟的演员拍拍导演的肩膀笑道。


郭虹旭有些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


董攀笑着没做声。



中午吃饭的时候董妈竟然打了电话,董攀端着盒饭有些犹豫,最后走到门外才接了电话。


“喂,妈,咋了啊,昂,在吃饭,排练室,就,土豆牛肉,西红柿鸡蛋,是,最近在排剧,还好,没别的工作,还比较闲。”


妈妈不常打电话,儿子长大了就像出笼的鸟,一眨眼就飞不见了,董攀这几年又躲着他们,除了过节时候,平日里都只是发微信报平安,很少这样闲聊。


“不是公司的,就张哥的音乐剧,一朋友,之前那个张哥,嗯,和郭虹旭一起的那部,对,是,他们公司的。”



董家爸妈对郭虹旭很熟悉,刚认识那年郭虹旭就被董攀拉去家里玩,和董爸爸相处的十分融洽。


在一起之后,每次郭虹旭新剧上演,董攀就会邀请爸妈一起去看首场。董爸经常对郭虹旭赞不绝口,董妈就有点不平衡,说我家儿子也很好啊,你干嘛总夸别人。


董爸咂嘴说,我儿子当然好啊,人家郭虹旭也好嘛,所以他们俩才是朋友,好到一块去了嘛。

董攀在旁边听得直乐。


后来知道两人其实在处对象,态度就有些不冷不热了,董攀也不敢再喊他们一起去看剧,在家里的时候,电视里要是出现了郭虹旭,就找个借口躲回房间,生怕他们多问。


此时聊到,才突然记起来,分手的事情似乎还没和爸妈讲。



“……这次搭档还是他,没有,不是专门的,原本是别人,后来罢演了才找的我,他事先也不知道,对,导演是朋友,人挺好的,嗯,不要紧,同事都是熟人……”


董妈絮絮叨叨的问最近情况,董攀想到她刚退休那会儿她终于有时间忙自己的事情了,开心的搞这搞那充实得不得了,后来没几个月就坐不住了,觉得哪哪都不对劲,于是有事没事儿地就给董攀打电话,儿子干嘛呢?吃啥啊?天冷了加衣服,被子换没?啰啰嗦嗦的没话找话。

现在就特别像那时候。


“妈,你最近咋样,没和我爹吵架吧?是不是有啥不顺心的?身体还好吧?”



“我没啥事,就,想你了呗,问问你最近情况,你爸今天和我聊他们的退休政策……我就突然想,我们也都年纪大了,总是有点恋着孩子……要不你们啥时候有空回来待几天?”



董攀一时间不知道该感谢母亲的宽容还是该告诉她已经分手的事实,结巴了一下说,“我,我我我……那个……再,看吧,他最近还挺忙的,呃,好像还有两部剧在演,我最近也计划着准备新专辑……我们现在这个剧过几个月应该就能上了,到时候给你们留票。”



终于挂了电话,董攀才无奈的回去继续吃饭,没想到盒饭在空调房里放了一会儿就凉透了,饭菜黏成一坨,让人胃口全无。


微波炉最近坏掉了,因为是夏天,也没人催着去修。秉着不浪费粮食的精神吃了两口,还是觉得实在无法忍受,董攀抄起饭盒扔进了垃圾桶。




下午的排练郭虹旭又哭得泪眼婆娑,董攀想,不对啊,不是吧,葛怀惜不应该是很能忍的吗,想了想又觉得,邓平喜欢他,是不是就是被他脆弱的假象给欺骗了。


这场戏有一个拥抱,要董攀从后边抱住郭虹旭。之前都只是牵牵手,拍拍胳膊,整部剧最大的肉体接触就是这里的拥抱了,因而董攀紧张的几次忘词。


抱上去的瞬间董攀即刻就出戏了,满脑子都被“我抱住了郭虹旭”这个念头给占据。



好像是瘦了一点,肉眼看不出来,他一向脸上不显瘦,但抱起来就知道了,像是轻飘飘拢不住的一团风,一不小心就被他从空荡荡的衣服里溜走了。


……



董攀其实不常演音乐剧,除了开始几年,后来一直主要在写歌,出专辑,或者帮别人出专辑。


他有时候很费解演员可以全身心投入角色的状态,他在戏里看郭虹旭时候几乎不会把他看成郭虹旭,因为表情不像,说话语气不像,连小动作也不像……


可自己在演戏时会觉得,我是邓平,邓平也是我。


他看到的是葛怀惜,而抱住的却是郭虹旭,那郭虹旭看到的又是谁。


……


谱子,剧情,台词,音乐旋律,郭虹旭的脸和爸妈的脸,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和声音在脑海里乱飞,董攀休息了一会儿,喝了杯热水意识到,也许是饿了。


包里装了个苹果,是早上忘吃的,翻出来也不管没削皮,洗了洗就直接啃了。


郭虹旭路过的时候看到了,犹豫了一下说,“都快晚上了,你不是说苹果要早上吃吗?”


“饿了,顾不上这些。”


“……我那里有些小零食,你要吗?”



郭虹旭总是喜欢随身带些零食,可能是解馋也可能就是心理安慰,一面说减肥节食,一面家里零食从来没断过。有次家里的猫闻到味了钻进他包里,被董攀抓住,这才知道他每次掏钥匙都为什么窸窸窣窣的翻半天。


“……也行。”


太饿了,顾不上了,别说是前男友,就算是小学班主任,能递口吃的也得接下。



俗话说吃人嘴短,董攀终于缓过劲了脑子才清醒下来,逐渐有些尴尬。本来也就是举手之劳,就算是同事之间也该互相帮助,但偏偏觉得别扭,好像吃他点东西跟欠了钱似的。


“那啥,你,晚上是打车回家吗?还是有人接?”


郭虹旭面色有些诡异,“我没有人接。”


“哦,那,晚上我送你回去。”


对面明显愣了下,还疑惑的挠了挠脑袋,“啊?可以啊。”


董攀看他的神情,只觉得满脑门的尴尬,想想又觉得,哎,算了,一起演戏总是免不了……



郭虹旭其实演出很多,经常是两部剧穿插着演,不像董攀可以每天泡在排练室,有时候上午不在,有时候下午不在,有时候到晚上才来。


其实看不到倒也轻松,省得还要交谈,可最近郭虹旭似乎把时间全挪到了这个剧上,真正朝夕相处起来,那种自然而然的熟悉和亲切,才弄得人无所适从。




郭虹旭又坐在副驾驶的时候,董攀忍不住想,妈的,为什么。


郭虹旭背着一个包,手上还提着两个,一个是填错了地址的快递,一个说是放在排练室的衣服该拿回去换洗了。


郭虹旭总是会留两件备用衣服和空调外套放在常去的剧院后台和排练室,有时候一搁几个月,都快忘了才被同事翻出来然后带回家洗。


想到这里董攀忍不住笑了笑。




郭虹旭问,“你最近都没去公司里?”


董攀签在一家音乐公司,和郭虹旭本职工作不太一致,郭虹旭一头扎进音乐剧就不再出来了,董攀总惦记着最初的梦想,权衡之下还是没和郭虹旭一起投身舞台表演。


头开始也是十分难熬,要不是写了歌没人听,就是去拍些边边角角的节目,忙得昏天黑地但其实没什么镜头,好不容易写了好点的歌又差点被人抢了……那段时间也都是郭虹旭陪着过来的。


“最近没啥事,才拍完节目,原本是想放个假。”


“哦,这样啊,那山里面好玩吗?”

他参加的节目里有段场景是在某座山上,算算时间应该是上周才播的。


“有什么好玩的,全是蚊子,也没啥好吃的,又累又饿。”


郭虹旭又笑开了,有些幸灾乐祸的嘿嘿两声。


过了会儿又说,“最近有写新歌吗?”


“写了一点点,年底开始准备专辑吧。”


“是嘛……有主题吗?”


董攀斜眼瞥了下郭虹旭,对方直勾勾的看着挡风玻璃,“应该没有,什么主题?我难道还写爱情吗。”


董攀之前出了张概念专辑,收录了他几年来前前后后为郭虹旭创作的十首歌,也是因为那张专辑才被爸妈发现他和郭虹旭的真实关系。


歌词里面提到了很多生活里的事情,了解他的董爸董妈自然从中抓住了一些不可与人言的细节。


郭虹旭被噎了一下,不再说话。


董攀回忆了一下这一年以来少的可怜的创作思路,不仅不是来源于爱情,甚至也不不产生于失恋,更多是被工作压迫时候对生活怨念促成的。


也许最近总睡不好也是压力有点大了。




董攀看郭虹旭手里东西多,就直接把他送到了楼。谁知道他在楼梯口的时候手里袋子破了,东西掉了一地,赶紧捡起了衣服抱在怀里似乎又因为被挡住了视线摔了一跤。


这下坐不住了,要是没看到还好,可是眼睁睁的看着,就没办法坐视不理了。董攀急忙上去扶他,接过手里的东西,看他皱着脸揉了揉膝盖。常戴的平光镜也摔在地上断了条腿。


董攀捡起来看了看发现,这还是他去年送给郭虹旭的那副。



“攀攀,要不你和我一起上去吧。”


郭虹旭摘了圆框眼镜其实会看起来有点凶,但董攀却觉得他此刻是委屈得想要撒娇。


也不在意称呼或者别的什么了,董攀站在家门口的时候竟然觉得,好像自己只是和郭虹旭吵了一架,他气得离家出走,郭虹旭死乞白赖的终于把他哄回来家。



非常紧张,紧张的同时有有些怀念,很难说这种情绪和近乡情怯有多大差别,因而郭虹旭邀请他进屋的时候,几乎下意识的就走进玄关打开了鞋柜。

……


完全没有变,鞋柜里有两双情侣拖鞋特别受狗的喜爱,被咬得残破不堪,因此一直被摆在最下面,仅供逗狗使用。


鞋柜上挂了一张画,是董攀妈妈寄来的,说是哪个朋友学美术的孩子画的,不知道是水彩还是油彩五颜六色的糊成一团,特别有艺术感,但他们也看不懂,不好拂了老妈的心意,就随手挂在门口了。


客厅没有电视,除了沙发只有一台钢琴,是刚搬进来的时候买,用了很久,大字组的fa特别容易走音,几乎隔两三个月就要调一次,郭虹旭提过想换个新的,董攀却恋旧舍不得,于是一直用了这么久。



董攀原以为这些东西都会被处理掉,如今看到它们好端端的摆在原位,突然间才感到了些物是人非。




又合上鞋柜,“算了,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休息。”



郭虹旭从后面拉住他的衣服,“董攀……你回来吧……”


……





董攀不常发脾气,或者说是更喜欢自己生闷气,一般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就会躲起来不跟人说话。有时候郭虹旭过很久才会发现他的不开心,却又找不到原因,于是就莫名其妙陷入一种类似冷战的状态,隔段时间又会莫名其妙的突然恢复正常。


两个人从认识到分手可以说几乎没有翻过脸,最多也不过是郭虹旭半真半假的吵几句。而董攀总觉得在郭虹旭面前,所有的愤怒都跟漏了气的气球似的。


像这样勃然大怒的董攀,郭虹旭从来没见过,连董攀自己都很陌生。


“你什么意思?郭虹旭你什么意思!分手是你提的,说不联系也是你提的,在微博上评论的是你,半夜喝醉酒打电话的也是你!你是想怎么样?


我今天跟你说清楚,你不要想着还要跟我搞点什么不清不楚的暧昧,也不要一副对我余情未了的模样,你能不能在外面就当不认识我,见面不要打招呼,戏外不要碰我,不要借我东西,不要开我玩笑!”



走道的声控灯被震得透亮,董攀觉得一股气不知道从哪直窜到头顶,眼睛一片模糊,耳膜胀得像要炸开,他恨不得把郭虹旭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一顿,是在愚弄他吗?是觉得自己好哄吗?凭什么你就游刃有余,左拥右抱的,自己却成日里心神不宁,对你牵肠挂肚的?


董攀甩开郭虹旭,深吸了两口气,转身走了,隐约好像听见狗在门口叫了两声。



到了楼下,风一吹逐渐冷静下来,仿佛突然之间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顿时又开始懊恼……实在太幼稚了,像是刚刚工作的小刺头才会干的事情……

其实可以好好说的,干嘛呢,突然间就吵吵嚷嚷的……啧,郭虹旭会不会觉得,自己还对他念念不忘……左邻右舍的听到了可怎么办……


一路想到回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还是打开了手机,播出电话。那边立马就接通了,没给他反悔的机会。


“是我……今天晚上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郭虹旭说,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


“不管怎么样,我不该那样吵你……”


“也没什么……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发火,挺吓人的。”


“对不起。”


郭虹旭半天没再出声,董攀还以为电话已经挂了,看了眼手机发现还在通话中,“那赶紧休息吧。”


“……好,晚安。”


“嗯,晚安。”


董攀攥着手机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发了会儿愣,过会儿才想起来,屋里空调都还没开。





邓平的同学发现了他和葛怀惜的暧昧,邻居和房东也开始说闲话,葛怀惜给他找了一个可以弹琴唱歌的兼职,而当邓平的父母找上门的时候,两人最终还是没能挽救岌岌可危的爱情。


“天哪,这俩人,真的太动情了,妈的,我想到我前女友了,绝了。”一个女同事一遍擦眼泪一边说,旁边的人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另一个有点八卦的男生说,“不会吧,你们也是被家长拆散的?现在还真有这么死板的爹妈吗?”


女同事踢了他一脚,没吭声。




董攀擦了擦汗,心想,感情戏竟然比跳舞还累,也是没谁了。


郭虹旭直接躺在了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天花板。


主演的排练到这里也差不多完成了,后面自己练练歌,记记台词,剩下就看场上发挥和配合了,董攀原本为了放假推掉其他工作才闲得天天磨这个剧,眼看事情告一段落,也到了继续工作的时间了。


后面各忙各的,可能到演出前都不用怎么见面了。


也是好事,毕竟当时就跟自己说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快下班的时候,又被郭虹旭拉住。


董攀突然在想,郭虹旭手里几部剧,他怎么就总不去演出,天天跟自己一样在排练室待到快天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巨制要全国巡演,唱个三五年。


“董攀……我们聊聊。”


“聊什么?”


郭虹旭拉着他走到门外,临着马路边的绿化带停下来。


“什么事儿还得在这闻着汽车尾气说?”


“……你那天问我,我什么意思……


“你先听我说完再走……就是,其实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想,你现在也没对象,我们俩不能复合吗?”


董攀气得想笑,“你怎么知道我没对象,有一个和我同居在呢,就是他太忙了没给你瞧见。”


“……其实是,之前阿姨给我打了电话……她问我最近怎么样,又问我们俩怎么样了……阿姨她,你还没跟她说,我们之前分手了。”


董攀不知道该说什么,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出来话。

他一直以来都不太和爸妈聊感情的问题,这个事情原本就不好说,何况去年忙得跟狗一样,吃饭都是闭着眼睛往嘴里塞,接了电话连一句中午吃的什么都答不上来,谁还顾得上讲其他的。


“她说,让我们今年回去过年……我……”


“怎么?你就动容了?”董攀看了眼郭虹旭,顿了顿说,“你既然能提出来复合,那当时的事,不解释解释?”


……



分手是郭虹旭提出来的。那阵子确实有些矛盾,但董攀看来并没有严重到这个地步。


只是郭虹旭偷偷摸摸去相亲被董攀无意中发现了,是郭妈妈推荐的女生,董攀大概能猜到情况,郭虹旭提起过,他妈妈一直想给他找个“正经”对象,有时候也会逼着他去见一些人。


这个事情可以理解,他知道郭虹旭很难做,所以一直没有在这方面提过任何看法。


但那天他随口问到,“我白天看到你在那边和一个女生一起去了餐馆,又是你妈介绍的?”


郭虹旭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就说,“董攀,要不我们分手吧。”


董攀开始还不信,“你说啥,开玩笑呢吧?这种玩笑别瞎开啊。”


郭虹旭就说,“分了吧,董攀,我认真的,你看我们俩谁搬出去比较好?”


然后郭虹旭就真的开始找房子,同时拒绝一切亲密举动,甚至不愿意一起吃饭。


当郭虹旭开始收拾行李的时候,董攀才意识到他确实是认真的,想到刚刚拿到手的房子,最终决定还是自己搬走。


“我再问一次,你是认真的?”走之前他说。


郭虹旭点了点头,董攀也有点赌气似的没问出那句“为什么”。




“所以,为什么?”


“你知道的,那段时间我见了一个女生,我妈想让我和她交往……我对你很愧疚……当时我妈逼得很紧,我就害怕你生气,我想与其等你厌烦,倒不如我先离开。”


董攀想过也许是他的相亲对象终于合了眼缘,也想过是不是两人感情到了瓶颈期,所以另有新欢,想找找新鲜感,偶尔也会猜测是不是家里压力太大不堪重负……

但他更宁愿是前两种。


“就这样?”


“就这样。”


“那你妈咋说?”


“……她妥协了……她说随我开心。”


“郭虹旭,我觉得你应该明白我的,如果我认定你了,那不管怎么样都会坚持下去,除非是你不爱我了。

但如果你并没有放弃我,怎么就没想过你离开的时候我可能已经有伴了呢?如果是这样,你准备怎么办?”


“……”


董攀笑了笑,“算了吧,虹旭,我们也不是那会儿刚二十出头,有精力这么来来回回折腾,划不来。你说我现在跟你和好了,再过几年又出个别的事,工作也好,家庭也好,又闹分手,我可遭不住,你估计也遭不住。这一年我想通了,一个人过其实挺好的。”


郭虹旭脸色有点不好看,但董攀懒得在意,拍了拍他肩膀,“咱们就当个普普通通的同事就行了,路上碰到了,也能给个笑脸,打个招呼。”


说完转身走了。




他不是不喜欢郭虹旭了,但有些人不一定喜欢就得要在一起,他们已经有了无数美好的往昔,如果未来需要以这些回忆的牺牲作为奠基,那不如就停在这里,绝伦的断章,也好过狗尾续貂。


刚开始很不能理解,为什么非要分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应该要去一起面对和解决吧,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未来里有对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后来看了看身边人的聚散离合,很关系都是在意料之外的戛然而止。郭虹旭这么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想要分开可能也就是一个念头的事情,他董攀哪里跟得上那一现灵光。


可能走到今天就是个必然吧。





果然之后郭虹旭也忙起来了,大部分时间都看不见人,就算碰到了也都各练各的。


董攀在找人策划专辑,经纪人很快把工作排满了,有的节目还要出省录,忙起来也顾不上想那些乱七八糟儿女情长的事了。


之前那个节目也快播完了,于是各种采访和直播开始了,董攀对它谈不上喜欢,明明是个音乐节目,却要到处跑,说是旅游吧,到了地方又哪里都不去,就找个屋里坐着闲聊唱歌,无聊透顶,唯一的好处是有相熟的朋友。


朋友比他大一点,又早入行,见面都以师兄弟相称。师兄挤到他旁边坐下,拍了拍他肩膀说,“怎么几个月不见,更阴郁了?”


董攀笑道,“哪里就阴郁了,我放假着可悠闲了,你看看你一脸菜色,才是被压榨得可怜。”


旁边同事怼了怼他们说,“诶,别说悄悄话啊,啥开心的分享分享?”


于是大家都聊了聊最近在干什么。


“董攀你不宣传一下,听说你要演音乐剧了是吧?”


“对,是,你咋知道的?”


“我记得我刷微博刷到了,你们已经公布了吧?”


“啊?”董攀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有些诧异的掏出手机打开微博,果然消息框全是红通通的未读提示,粗略看了一下,都在问新剧,然后突然间记起来,被叫去排练的第一个月底,海报就已经拍了。


“啧,我这记性,宣发还叫我转发官博,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了。”


旁边人都哈哈哈大笑起来。


董攀看到自己已经转了演员名单公布的那条微博,应该是经纪人帮忙弄的,下面还躺着一条郭虹旭的评论,“期待和攀攀同台”。


这咋回?



“看啥呢?这么纠结,有人骂你?”师哥凑过来有点幸灾乐祸的问。

董攀急忙按灭了手机。


旁边看弹幕的年轻女同事突然笑起来,对着他们俩说,“你们来看看,你们俩的……粉丝,都在说你们悄咪咪聊什么。”


董攀闻言也哈哈哈拍着师哥大笑起来,对方反而垮了脸。


这么多年了,粉丝都不知道换了多少茬,干的事情还是这些,看见俩人玩的好就给凑成一对,调侃着说是情侣。


董攀想到刚刚微博下的评论,都是些什么“凉了八百年的cp也有死而复生的一天”“老泪纵横”“我孙女告诉我奶奶你嗑的cp又合作了”之类的。

仿佛回到当年和郭虹旭一起坐在直播镜头前,把脸凑到屏幕跟前读留言的时候,那会儿观众都喜欢他和郭虹旭互动,情绪异常激烈,好像两个人拥抱了,下一秒就能立地生娃似的。



晚上大家聚了个餐,庆祝节目圆满收官,师哥埋着头猛喝,醉得昏天黑地的拉着董攀不让他走。


“不是,哥,你这又咋了?你想干啥咱好好说。”


“我老婆又在跟我闹离婚……”师哥一只手揽着他,头也靠在他肩上。


董攀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自己日子都过不顺心,还得听别人倒苦水……


“我是离不开她,可真离了她能好过吗?天天跟我吵……”


“你们俩那点破事,我都听腻了,你改天真离了再找我哭,我搬个板凳带着瓜子好好听。”


“不是,攀……我还挺怕她是真想离。”


“真想离早把协议拍你脸上了,还有你现在这,穿这么靓,一看就是你老婆给你搭的,这衬衣白的,能是你自己洗的吗。”


“哥偷偷告诉你……”师哥挥了挥手,一嘴的酒气喷在脸上,董攀忍住没掀翻他,想着听听这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夫妻俩,究竟遇到了什么婚姻瓶颈。


“她怀孕了,把孕检报告藏起来,不给我看……”


“?那你咋知道的?”


“我趁她做饭,偷偷翻到的。”


绝了,太绝了。董攀白眼翻上天,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又在玩什么情趣,为什么每次自己都要被迫一线吃瓜。


“那她总不可能有别人了吧?”


“那不可能。”斩钉截铁,非常有自信,董攀想,算了,果然是情趣,就不该好奇。


“她可能就是不想要吧……你看她最近刚好在升职……”


“哥,走,我送你回家,回去你跟嫂子好好聊。”董攀打断他,把人架起来,对方还赖着说要再喝两口……


好不容易把人运回家了,嫂子还很抱歉的说打扰了,又有些羞赧的说,“他是不是总跟你念叨我们家长里短的事……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有时候是需要向外人倾诉一下,我不会嘴长的,嫂子你放心。”


“没有的事,我当然相信他的朋友,见过你好多回了,谦和又友善,也听他讲过一些你的事情……现在都还顺心吗?”


“生活嘛,总是有点不顺心的,你们俩这么好,不也有时候闹矛盾。”


对方搓了搓脸,笑道,“我不总是真的生气,人都有不好的一面,脆弱的,暴躁的,会这样也只是因为他在面前罢了。”


董攀顿了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女人又提醒他,喝了酒小心吹风着凉。





回到家了已经有点晚了,入秋了天气却没凉下来,依旧是闷热,总觉一股湿气从地板往上泛,走几步路身上就汗涔涔的,董攀想着赶紧回家冲个澡。


到门口时发现露台上站了个人,背影相当的眼熟。


董攀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走进,“郭虹旭?”


“啊?你回来了啊。”


他正靠着栏杆看手机,看间董攀后笑得由衷。


董攀语塞,郭虹旭却开心的说,“刚刚这里停了好多鸟,也不怕人,还给摸,好好玩。”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


董攀决定不管说什么,还是先进屋比较好,于是一边说,一边走回门口掏钥匙。


“我找你助理问的。”


“……”

那个死丫头,董攀想,要是他和郭虹旭复合了,最开心的应该就是那个丫头,以前就喜欢粘着郭虹旭,尽管曾经再三跟她交代,要站定立场,想清楚谁是老板,别见风使舵。但显然,郭虹旭三言两语就能哄骗倒戈……竟然也不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先进屋吧。”


屋里布置很简单,董攀这一年来住外面的时间比住屋里多,因此一直是潦草收拾。装修没怎么改动,旧家具都被前任房主搬走了,看起来空荡荡的。


好在后来买了个新沙发,不至于进屋没地方坐,只是沙发和装修风格完全不搭,放在客厅像是穿越来的一样突兀。


“你就直接进来吧,好像没有拖鞋。”


郭虹旭沉默,董攀多少有点洁癖,以前要是谁穿鞋子进屋可能会被他写进黑名单。


“没关系,客厅很久没打扫了,我都是进房间才换鞋。”


“……”郭虹旭看了眼,卧室门口确实单独放了一个小鞋架。


“你来干嘛?”


“我今天下班早,想着有阵子没见了,就过来看看。”郭虹旭站在客厅环顾四周,显现出一些局促,“不知道你晚上有事儿,我其实还带了点吃的。”


董攀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一身酒味,一闻就知道肯定是在外面吃过了才这么晚回家的。


“也没几天,上周不还排练室碰到了吗。”


想着倒杯水给他,结果到处找不到多的杯子,在厨房找了半天突然记起来烧水壶上周坏了,最近一直在喝矿泉水。于是又到客厅的角落里拿矿泉水,刚刚好还剩最后一瓶。


“……”郭虹旭看着他左右转圈,想说不用麻烦,又有点害怕他烦躁的样子。


“是在找什么?”


“给,在找水,先坐吧。

你今天是下午的表演?”


“对,下午就下班了,本来想找你吃晚饭的,后来耽误了一下,就说来碰碰运气。”


“还带了吃的?”


“哦,嗯,我在家里做的,你吃过的话,要不要留着明早上吃?”


董攀不知道怎么接,“……之前那个综艺,喊去直播,然后制作人请客吃了顿饭……我师哥他喝醉了,又把他送回去……才这么晚……那你吃过了吗?”


“下班的时候在剧院对面随便吃了点。”


董攀点点头,站了半天想不起来要干什么。


最后两个人坐在餐桌上吃起来郭虹旭带的饭菜。

餐桌一看就是很久没用了,擦的时候还半天找不到抹布,郭虹旭从橱柜里翻出来没拆封的新抹布的时候,董攀觉得脑袋生疼,借着一点点醉意又不愿细想疼痛的原因。


“我下午才看到你微博的留言。”


“嗯?”郭虹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没关系,我知道你最近挺忙的。”一边说,一边从保温桶里端出碟碗。


天气还没冷,菜还是温的,甚至还有半桶汤,味道很香,几片葱缀在橙黄的汤面上,也很好看,应该是昨天就去买了鸡,今天上午早起炖上,下了班就从屋里端出来的。


明明已经吃过东西了,这会儿又感到饥肠辘辘,董攀懒得客气了,没人能拒绝送到面前的美食。



以前有时候晚上工作,回到家里饿的头晕眼花,也会弄些吃的,董攀怕胖,通常很克制,但偶尔也会被郭虹旭教唆着放纵一下。

有次都躺到床上了郭虹旭突然说想吃炸鸡,然后给董攀看了一个烹饪视频,两个人面面相觑,同时想到了下午才送进冰箱里的鸡腿鸡翅。


于是一番忙活,吃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炸鸡什么味道已经记不太清,就记得厨房里的灯照的亮堂,面前油锅滋啦滋啦响,排气扇下也听不清郭虹旭嘻嘻哈哈的说什么,但一转头就能看见他,笑得不见眼睛。



董攀吃着有点想哭,太糗了,之前还说一个人挺好,今天就被看到了一塌糊涂的独居生活,之前还说,一别两宽好聚好散,今天就开始难过,为什么这么久都吃不到这个味儿的汤了。


郭虹旭垂着头像是在想事情,董攀说,“谢谢你。”


郭虹旭抬头,两人对视了一眼。相处久了,哪怕猜不到对方在想什么,也大概知道此时是什么情绪。


于是郭虹旭笑了笑,又垂下头,“之前就看你一直吃不好,再这么下去肌肉都饿没啦。”




董攀突然有了歌唱的欲望,酸涩又甜蜜的感情囤积在心口,一点点溢出,此时好像除了音乐竟然没有别的东西能表达他的情绪了。

“我想给你唱歌。”他说。


“?……好啊,你唱,我听着。”


董攀就唱了剧里的一首歌。



原来星光乏味,月色无聊

人间万景,俗世烟火,

因为有你才变得美好。



邓平喝醉酒的告白此刻成了他最真心的倾诉。


郭虹旭沉默的笑着,笑得好像嘴角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时,才轻声说,“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又有男朋友了?”


董攀说,“我不知道,喝了酒的人说话的不能太当回事。”


郭虹旭说,“那我再等等,等你想清楚,等你原谅我。”


“我没有不原谅你。”


郭虹旭不再争辩,也唱了起来,



歌声在黑夜里响起,如此的动听

让我想起了白日里匆匆一瞥,

那双明亮的眼睛



葛怀惜最初的心动,就是困顿的夜晚听见了楼下邓平的歌声,在歌声里恍惚记起第一次见到邓平时候他纯真又闪亮的眼神。


董攀面对着郭虹旭温柔又深情的注视,想,原来他看着我的时候,是这样的眼神。


他和邓平却是相反的,在一切还没开始的最初,他会在某个听见某段歌声的时刻,记起那样一张笑脸,而不是郭虹旭记得他什么。

差一点,他们俩就会成为茫茫人海里不可寻觅到的陌生人了。


而没有遇见他的郭虹旭,可能此时有一个即将结婚的妻子,两人会在某个悠闲的假期,在珠宝店里挑选戒指,或许会是一个跟自己比较像的女孩儿,在郭虹旭开心的时候和他一起开心,在他消沉的时候又牟足劲逗他笑,合理的分担着家务,经常是矜持又礼貌的克制自己,但偶尔也会在家里胡作非为。

郭虹旭也会这看着她唱“明亮的眼睛”。


董攀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忽然间意识到,原来我是怕失去他。


……



郭虹旭说,“有点晚了,那我先走了。”

董攀看了眼时间,这会儿走到家都深夜了,抬头看着郭虹旭嘴上说着要走,却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那我送你吧。”


郭虹旭还是没说话。


董攀思索了一会儿,说,我这儿只有单人床,也没有多的被子。


郭虹旭说,“我们俩挤一下,你会介意吗?”


郭虹旭很会撒娇,无辜又可怜的眼神,示弱的语气,哪怕是真的想拒绝却又不忍心,如果他想,他总能在恰当的时候让董攀心软。




卧室是这个房子最有生活气息的部分了,一张单人床,旁边架了张电钢琴,书桌靠着窗户,摆着录音设备和乱七八糟的草稿纸,笔记本被放在床头柜。


郭虹旭最终还是如愿以偿了,董攀把床稍微收拾了一下,想着先这么应付吧,郭虹旭在旁边似乎已经准备开始脱衣服了。


董攀本能是想制止他,但没道理让人穿着外衣睡。


“我没带睡衣,你有多的吗?”


“……”于是兵荒马乱的去衣柜里翻睡衣。


因为拖鞋只有一双,所以两个人轮着洗澡,等躺到了床上,董攀开始思考这如梦似幻的一晚,不知道被戳了哪根神经,就心软了,好像之前信誓旦旦绝不复合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郭虹旭的体温在身侧存在感极强,呼吸时身上的薄被也跟着起伏,董攀背对他面朝着窗户,纷扰的思绪慢慢被困倦盖过,快睡着的时候董攀想,原来自己其实在期待他的到来,伸手拉住了郭虹旭的手,终于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觉竟然睡得出乎意料的好,空调开了彻夜,室温微冷,但贴着的人却是暖融融的。


董攀情不自禁的留恋这样的温度,思绪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些寻常清晨,也是这样睡得心满意足醒来,扭头就能看见旁边人躺在窗帘的光影下,五官还皱成一团没有舒展开,就迷迷糊糊的说,早啊。


郭虹旭让他没办法拒绝,无论是灿烂的笑容,还是味道熟悉的食物,哪怕是累得瘫在沙发上不想动弹的时候,从背后冒出来的一句“诶呀,攀攀,家里地板该拖了吧?”,都成为乏味生活里难得的慰藉。


他放任对方频繁造访,不忍心让他离开,甚至开始每天盼着下班,盼望着在门口看见那道身影,想让他一直待在这个本该有他的房子里。





新剧的筹备已经到最后阶段,很快就要首演了,到剧院的时候,董攀看见海报已经给挂出来了,三个白色的类行楷体艺术字“俗尘啊”,背景是郭虹旭靠着门框一脸醉态的剧照,旁边自己抱着吉他对着窗户。


俗尘啊,忒无聊。



导演喊来排练,正式表演之前得在剧院舞台走一下流程,听说票卖的还不错,董攀懒得看手机,助理和经纪人跟他说大家都挺期待这部剧的。


他要了两张位置绝佳的家属票给爸妈,那个中心位绝对能无比清晰的看见他和郭虹旭在舞台上的深情拥抱。



排练还算顺利,道具,走位,都还好,就是灯光上要有一些调整,郭虹旭还要赶场,急匆匆的就离开了,董攀一边复盘,一边围着剧场转圈。


导演不再说他吵架没有爆发力,反而说是恰到好处的愤怒,还有种恼羞成怒的委屈,是邓平看到葛怀惜和别人调情,于是吃醋了,他害怕留不住葛怀惜。


演了这么久董攀才恍然大悟,原来只是吃醋这样简单的事情,邓平理智上认为愤怒是因为对方行为不检点,不道德,而感情上却觉得没被重视,遭受到了背叛。

于是他面对葛怀惜那种无能为力的焦躁,变成了恼羞成怒,只是因为对面是葛怀惜,是他刚刚才意识到自己倾慕的人。


邓平害怕葛怀惜朝三暮四,董攀担心郭虹旭见异思迁。他明明就在身边,却总是幻想出他离开时的孤独。



董攀觉得可以去看看郭虹旭,很久没有接他下班了。




忙完赶到剧场的时候,正是散场的时候,人群熙熙攘攘的往外走,还挺巧。


正想着该怎么开口,郭虹旭的电话打过来了,

“董攀啊,我下班儿了,你现在有空吗?”


“我有空,你猜我现在在哪?”


“在录音棚?还是在家里?”


董攀说,“不是,我在你剧院的后门。”


郭虹旭愣了愣说,“好,我很快出来。”



看着他提着包向自己飞奔而来,董攀想,我此时应该吻他。





在台上的时候,世间万物都变得无足轻重了,郭虹旭近得触手可及,一首歌的心动好像比前半生都长。

仿佛是在万众瞩目下重新经历了一次曾经的相遇和相爱,董攀唱得开怀。



你做天上鸟雀,我便成为你天空

是枝头朝露,我于你身旁做一日蜉蝣



董攀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自己在唱给郭虹旭,还是邓平唱给葛怀惜,只觉得感情喷薄而出,化作泪水淌出眼眶。

他突然间意识到,之前郭虹旭眼里的泪,也不只是替葛怀惜流的,因为董攀在对面,所以葛怀惜的泪变成了郭虹旭的泪。

就像邓平的爱,因为对面是郭虹旭,所以变成了董攀的爱。



当葛怀惜因为邓平父母的到来而动摇,并准备偷偷离开的时候,邓平阻止了他。


葛怀惜说,我和你没有未来。


邓平说,可我们有天上的云,有窗边的星星,有厨房的炊火,有浴室的牙膏,有清晨的早安,有夜晚的歌声,我们有过去,也将创造未来。



邓平可以这么勇敢又一往无前,为什么董攀却犹豫不决。董攀想,他一直这样爱我,我怎么能怯懦。




下了台董攀二话不说一把抱住了郭虹旭。


“郭虹旭,我爱你。”


郭虹旭看他脸涨得通红,满脸汗泪,妆也晕花了,说话声音有些颤抖,按着自己就想吻上来。


董攀很少这么热烈又直白的示爱,哪怕是两人最蜜里调油的那段时间,董攀也只会黏糊糊说,“虹旭啊,我怎么就你离不开你呢。”



郭虹旭挡住他说,“你先冷静点。”

旁边还围着许多有工作人员,已经有人看过来了。


董攀说,“我冷静不下来,我现在想跟全世界说我爱你,你今天就搬到我家里来吧。”


郭虹旭反应过来后笑没了眼睛,也不在意有没有人注意了,“可我喜欢以前那个房子,里面有我们的回忆。”



“我们不止有回忆,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FIN.









我靠啊,写完了,感谢各位的鼓励,我写得好水,但你们太鼓励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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